第十四话 竜の背中に乗って
宛若现实之境的梦是怎样的呢？这并不是库洛·安布斯特想要了解的事情。然而，现在他正像是被强行按在地面上观赏这类东西一样动弹不得。
无法从梦中醒来，也不能随意活动手脚或是大声呼叫。这种令他想要大喊开什么玩笑的境地一直持续着，而且谁都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因而他只能将视线移回那个不属于他的真实的梦境。对，那是属于他师父的，充满希望的噩梦。
“库洛，库洛。”迷迷糊糊之时，少年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库洛，醒一醒。”
不论这是谁的声音都好比救赎。库洛发自内心地感激着对方并吃力地睁开眼，紧接着便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栽倒在草地上。他模糊觉得有人手疾眼快将他搂到怀里，并听着对方沉稳的心跳声渐渐平静下来。
“唔，师父？”库洛胡乱摸索着面前人的衣袍勉强扯了扯，“我没事，现在清醒过来了，可以放开我的。”
“还不行，你的精神力有些混乱。”略显低沉沙哑的声音自库洛头顶传来，紧接着一只带着粗糙厚茧的大手就抵在了他的前额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This is the sanctuary of the Redeemer. This is the purgatory of the sinners. Goddess, please give me a gift.（这是救赎者的圣堂，这是负罪者的炼狱，女神啊，请给予我恩赐）”
暖流经由库洛的五脏六腑滑入胸腔，让他舒服到立即眯起了眼。同时，他认知到他的师父正在读取令自己精神力混乱的存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所谓强大的魔法使是连在睡梦中都不会有所松懈的人，特别是实战能力强的魔法使更是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可以及时清醒过来进入战斗状态。究竟是什么存在可以在师父的眼皮底下搞鬼？
“奇怪，像是伤魂隼的把戏，但又有些不同的地方。难道说更加稀有的海妖？但这一带是内陆地区，海妖的歌声传不到这边来。噬梦鸟和暗黑地精灵都没有这样强劲的施法能力。小恶鬼又比较胆小，不敢往魔力强的人眼前凑... ...除此之外应该没有我无法察觉到的生灵才是。”
“停停停，那个，师父，你说的都是什么东西啊？是魔兽之类的生物？”
“啊，差不多，但我所说的这些生灵中部分并非魔兽。”黎恩停止思考，低下头继续搂着还有点头晕的弟子进行介绍，“伤魂隼和噬梦鸟都是魔兽，但海妖、暗黑地精灵和小恶鬼都不属于魔兽。海妖是妖精族的分支族群，暗黑地精灵是地精的分支族群，至于小恶鬼则是恶魔创造出的兵卒。”
这片大陆上除去人类还有六大非人类种族，分别是地精、妖精、兽人、龙、恶魔和魔女。不过魔女一族随着时代变迁逐渐融入人类一族，其祖上的非人血统已经被渐渐稀释淡化，如今几乎都成为了纯粹的人类。只有其族长为孕育使魔而维持着纯正的魔女血统，能够不老不死。库洛本就头晕，一听到这话更是除了理解到自己学识还远远不够渊博之外得不出更加有意义的感悟。
“师父你真的好厉害啊，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没有这回事，最起码我现在还想不通是什么造成了你的精神力混乱。”黎恩有点苦恼地自言自语着，“我可真是个不称职的师父。”
最后依然没有得到结论的师徒二人决定先办正事，便整顿好行李起身往帝王嘱托的方向走去。然而不论是库洛还是黎恩都没有发现，库洛所佩戴着的契约之证红宝石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帝王指引二人前去的地方名为克洛斯贝尔自治州，是位于帝国东部的接壤地区。由于边境遭到闹事者的刻意封锁，目前帝国与自治州之间断了联系。帝王所希望的是黎恩能够查明断联的真相，并弄清其中是否有教团的影子。
不过从帝国北部一口气走到东面边境地区着实有些累人，再者时间上也不够充裕，为此黎恩也做好了另一手准备。
“师父，你在画什么法阵？”库洛好奇地打量着黎恩描绘着的图案，“跟之前见过的几个法阵不太一样。”
“这是召唤魔法生物的法阵。”黎恩边画边说，“和魔法使定下契约的魔法生物基本上都不会一直待在魔法使身边，而是会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待命。所以当魔法使召唤的时候它们才会立刻出现在魔法使面前成为助力。”
另外，由于部分魔法生物实力过于强大，魔法使有时也会凭借契约借用定下契约的魔法生物的部分力量做事，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不过强大的魔法生物很难找到，更不用说与之定下契约了，大多数女性魔法使的契约魔法生物都是些观赏性较强的存在。
“Open to me，the door of the contract,and then lend me your strength.（向我开启吧，通往契约之门，请将你的力量借给我）”黎恩闭上眼念着，“Come here，Valimar！（来吧，瓦利玛）”
通体为银灰色的巨龙卷夹着旋涡出现在黎恩的面前，低啸一声以表对于能够见到主人之事的欣喜。库洛早已失去言语的能力，连呼吸都有所停滞。这强大而美丽的生物远远超乎了他的想象，也刷新了他对于魔法生物的浅薄认知。
“瓦利玛，来打个招呼。”黎恩示意灰龙稍稍低头伸手轻拍几下对方的前额，“这是我的弟子库洛。这回他也要麻烦你帮忙了。”
“这是... ...师父的——”库洛说到一半迟疑着停下，望向瓦利玛那闪着友好光芒的金眸，“伙伴，吗？请多指教。”
“不必多礼，小家伙。”瓦利玛忽然口吐人语令库洛又吓一跳，“我可以通过契约得知黎恩这边的情况，而你的确是个不错的弟子。你和黎恩都很幸运。”
无疑黎恩契约的魔法生物是龙，而且应该是龙族的勇士。少年借助自己恶补来的知识迅速判断着，愈发感慨自己的师父完全就是那些世俗小说中描述的男主角的形象、同伴和能力配置。会说人语的龙哪怕是在龙族中也很少见，更多的龙不屑于学习人类的语言而是宁可去接触地精和恶魔，只有少数智者和龙族长老家族的龙愿意认真学习人语。
“不错，我是龙族七名长老之一所属家族的下任族长。”瓦利玛似乎有着读懂人心的力量，爽快地全盘托出族内状况，“我们龙族依照长老数量分为七个小家族，分别是灰色、苍色、黑色、紫色、银色、绯色和金色。”
虽说龙族共有七个家族，但七族间的关系很是微妙。灰色和苍色比较谈得来，而黑色和绯色是长久稳定的同盟关系，紫色一族都十分好战歧视脑力派，银色和金色始终保持中立鲜少参与和结盟有关的问题。甚至可以说近年来随着龙族新丁的减少，苍灰与黑绯两派隐隐形成对立之姿。全靠着金色和银色进行调节。
“不过其实还算好说，目前仍旧是我们灰色和苍色的派别占据上风。”瓦利玛好像是闲得太久，一有可以说话的小伙伴就八卦起来，“就在13年前，黑色的少族长被一名人类魔法使单方面切断了契约。从那以后黑色的家伙们就收敛多啦！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人类这么拽，连和我们龙族的契约都说切断就切断。”
“原来除去师父之外还有别的魔法使和你们定契约啊。”库洛饶有兴趣地接话道，“不过我听说龙族有不少龙都瞧不起人类的样子，连你们都和人类定下契约真的没关系吗？”
“我想想... ...似乎除了金色和绯色之外的家族少族长都已经定下契约了——”瓦利玛俯下身示意两人骑到它的背上，“上来接着聊。哦，对了，苍色目前没有少族长只有族长，而且年纪比较小跟我差不多大，所以忙着处理族内事务没空寻找有资质的人类魔法使定契约来着。再加上十几年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色那边出了这种事后连带着其他族的龙都有些犹豫要不要维持和人类之间的友好关系了。至于你说的问题，我们的行为就是在鼓励下面的龙多和人类接触嘛，起带头作用。”
库洛运用起还不娴熟的漂浮咒落到瓦利玛的背上。黎恩则是轻车熟路地找准落脚点几步跳到弟子身边稳稳坐下，含笑看着对方跟瓦利玛聊天。巨龙伸展着足以遮天蔽日的双翼，卷起一阵疾风弓着身飞向天空，将地面上的一草一木都远远落在身后。
行至高空呼吸不畅是常有的事情。黎恩早就有所准备，一个咒文甩到库洛头上，另一个套到自己头上，扯扯库洛的衣角示意对方借着现在的视野瞅瞅下面的风景。那又是另一种程度上的壮观。帝国的高山流水、宫殿教堂无不以渺小的模样显现在库洛眼中，指引他放飞心灵描绘世界的大气磅礴。
“是不是很厉害？”黎恩扭头问道，狂风将他的刘海一并往后吹去让他露出洁白的额头，“这也是一份别样的美。像这样多多体验世间美好的地方，感受人间真情，你会学到更多有意义的东西，从而领悟自己的道。如此一来你最大的愿望也会更加清晰明显。”
可库洛的第一反应却是清晨那个挣脱不开的噩梦。对，那是属于他师父的充满希望的噩梦。梦的内容很简单，只是幼时模样的黎恩在不断奔跑着追赶一个模糊高大的身影。但问题在于黎恩始终没有停下过。那种拼尽全力的持续奔跑足以让人窒息，可黎恩一瞬都没有停下过。
“那么，如果师父可以稍稍停下脚步的话我就很满足了。”库洛低语道，任凭强风的呜咽盖过他的声音，“我会愿意留在善之路上只是因为有师父你的陪伴。而师父你只是有那么一会儿肯为我而停留的话——”
“库——洛——”黎恩一脸不解地拉长音大喊起来，“我——听——不——见——”
响亮的回音让少年人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也不管这样做会不会灌一肚子风就同样大声喊了起来。
“没——什——么——”那口吻调皮又夹着认真，“我——记——住——啦——”
骑在龙的背上，一起去远方。这样的旅行，于两人而言也别有一番风味啊。
“差不多就在这里停下吧，瓦利玛。谢谢你。”
“哦，不用继续前进一段距离吗？这里距离边境还有些距离吧。”瓦利玛有些意犹未尽，“你很久没有召唤过我了，黎恩。如果不是契约还保持着，我会更无聊的。”
魔法生物鲜少被允许带入人类居住地，更不用说强度大的龙族了。可库洛也还想再和瓦利玛聊一会儿，就开始变着法子想怎么顺利带着瓦利玛一起旅行。
“哈啊... ...先停过去再说其他，你们两个。”黎恩有点无奈，“我从来没有说过绝对不可以带瓦利玛的话吧。”
那一人一龙立即举双手双爪赞同欢呼。特别是瓦利玛，在得知自己也可以到处逛后兴奋地驮着师徒二人来了几个空中翻滚的高难度动作，引起他们一阵惊呼才乖乖按照指示停到沼泽边收起翅膀，并眨着眼很期待的样子盯向黎恩。
龙族之所以无法到人类居住地是因为他们的体积过分庞大，同时虽然他们持有相当程度的理性却无人可以保证他们不会伤人。有的魔法使曾经尝试过运用储物空间袋这种稀有魔法道具将龙带入城市，但最后却因空间内部出现问题而功亏一篑；有的魔法使尝试着对龙使用变形咒，却因龙族极强的魔力抗性而以失败告终。千百年来，无数人在这个课题上栽了跟头，迄今为止都没有一种公认的好方法解决这个难题。
“库洛，你知道究竟什么才是魔法吗？”黎恩不慌不忙地开始现场教学，“魔法的本质是一种暂时性的现象改写具体形式。比如说，想要生火的话，钻木取火、使用打火石等方式都是可取的，而魔法使运用火球这个魔法就可以达成同等功效。只是魔法使所使用的魔法效果持续时间比不用魔法时长罢了——毕竟魔法是魔法使运用魔力与自然元素沟通后借用其力量实现的，自然元素在天赋方面本就优于人类和非引发现象属性的自然物质。”
“也就是说，龙族的魔力抗性强代表着他们不容易被改变性质和状态对吗？而魔力抗性差的存在则是在抵抗力上与自然元素和魔法使的魔力强度有着绝对差距的存在。”
“没错。瓦利玛就是魔力抗性很强的龙，这意味着一般的自然元素与他实力相当甚至还偏弱，所以只借助了普通自然元素力量的魔法使的魔法对他无效。但总归还是有着特别的元素精灵存在。”
时、空、幻。这三大属性元素作为高级元素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内，平时会都处在世界之外或是内外之间的夹缝之中。这个世界的教会所信仰的传说中的空之女神爱德丝正是创造了这三种元素的唯一真神。不同于伴随着这个世界一同诞生的无数自然元素，这三种受到神灵宠爱的元素拥有着超越所有种族极限的力量，可以无视龙的魔力抗性。
“可是我记得师父你说过，能够使用三种属性元素魔法的魔法使大都是顶级魔法使吧？”库洛琢磨着，“而且能够使用那种魔法不等同于可以掌握那三种元素本身的力量，对于让瓦利玛能够和我们一起进入人类城市的事没有帮助啊。”
“还有一类人也是办得到的。”黎恩笑道，“就是像我这样有奇遇的高级魔法使。不过仔细想想也很正常，一般的魔法使也不可能找得到龙族的聚集地嘛。我所掌握的属性元素魔法总共有三个，其中一个就是幻属性魔法认知更替（Cognitive replacement）。”
另外两个魔法一个也是幻属性另一个是时属性这种事情就还是不多说比较好。黎恩又记起了声称魔王是白发红眸的那名老者说的那些话，不禁苦笑。他的【记忆复写】魔法究竟为什么会失灵这件事还没得到答案，只希望这一个不要也不好使就可以了。
“Vraiment，faux，qui est superflu？（真真假假，谁是多余的）We all like the one who is true.（我们都喜欢真的那一个）”
一阵强光闪过，瓦利玛变成了一只女性魔法使都喜欢养的小雪狐，在库洛看来他似乎还有些好奇地甩了甩自己的大长尾巴。这让库洛想起了被暂时变成兔子的塞利奴和她那柔软的皮毛。
“你还适应吗，瓦利玛？”库洛试探着问道，小心地抱起雪狐，“好轻！师父，原来体重也会随之改变的吗？”
“这和认知的变化有关，并不是说瓦利玛的真实重量也发生了改变。”黎恩解释道，为自己的施法成功松了一口气，“简单地说，就是我们认为雪狐是小巧轻盈的动物，于是在认知到瓦利玛眼下是雪狐的那一瞬他就拥有了雪狐应有的轻盈敏捷。”
与只改变外观的变形咒相比，幻属性魔法无愧于其名号，改变的形式更为精妙和具体。而明明是龙却不怎么在意外表的瓦利玛也很满意自己现在的样子，干脆就呆在库洛肩膀上不下去了。
“瓦利玛，你先到那棵树下休息一会儿适应新形态吧。”黎恩环顾四周，兀自点着头，“这里很适合魔法的实践修习，我要教库洛一点新东西。”
组合魔法——一种由两个及两个以上的低阶魔法组成的高阶魔法。使用它不同于单手施法即同时使用两个魔法的行为，实则只是使用一个大号魔法而已。但有些魔法使也会研究把部分低阶魔法组合成威力翻倍的升级魔法，而不是一味追求魔法等阶的提升。依照库洛的实力要使用高阶魔法过于勉强，因此黎恩想教他的是后一类型。
“首先是三级水系攻击魔法【浪潮滔天（The wave to the sky）】。”黎恩将誊写好的咒文递给库洛，“这个魔法对于现在的你来说难度很大，所以如果能够学会这个的话另一个二级魔法就不成问题。我给你演示一遍，注意看我的动作和出手方式。最初只要念对咒文，手势摆得差不多就可以，之后还需要提升攻击精准度和强度以及速度... ...”
库洛专注地记忆着黎恩的言辞。他记性很好，只看一次黎恩施法就可以把过程记个八九不离十，而这回也是一样。在旁边打着盹眯眼看的瓦利玛都意外地甩甩尾巴，眼睛睁大了一些。
“You are the wave in my eye，please give me power to attack the enemy. Well，my godness，I can let the wave to the sky！（你是我眼中的波浪，请给我攻击敌人的力量。哦，女神啊，我可以让这波浪直冲云天）”
比黎恩所使出的浪潮滔天浪花小一些的波浪直冲天空而去。尽管威力还很小，但这个魔法已经算作是成功了。身为完成者的库洛并没有这份自觉，还皱着眉思考自己刚刚施法时的不足之处，然后向黎恩提问。可目睹这些的瓦利玛还是有种震撼感。他可以看得到黎恩这边发生的大致情况，但现场给他的冲击力与从十万八千里之外所感受到的那份吃惊是截然不同的东西。这样的天赋，的确只有黎恩可以媲美。他也只在黎恩学习时有过这样强烈的震撼感。说不定这个小家伙也会是... ...瓦利玛决定晚上和苍色的族长联系一下。
“做得不错，之后又是熟练度问题了。”黎恩赞许地摸摸库洛的头，对其天才程度习以为常，“接下来的二级水系辅助魔法【水绳（water rope）】更简单，我们休息一下恢复魔力后就开始学习如何有效将两个魔法组合到一起形成四级魔法【水波冲击（water attack）】。”
两个魔法的叠加不是易事，可无论是教授者还是学习者都不以为然。他们也拥有不把这当一回事的资格。黎恩作为旅者魔法使身经百战，在魔法组合应用上可以说是同级别魔法使中鲜有敌手。而库洛作为新手魔法使早就超过了同级别的人，正在不断赶超初级魔法使们，只需要积累更多的知识即可。若是有外人在场，绝对会被这“胡来”的做法吓到吧。
不过就连黎恩也不清楚的是，库洛的领悟力让他在习得这个魔法后不久便开始研究进一步升级它的方法，最终创造出了五级水系攻击魔法【水波咆哮（water roaring）】。此后，这个魔法作为库洛的成名魔法伴随他度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光。
END
【注：配乐为中岛美雪唱的《骑在银龙背上》。这一话的标题内容也是我最初构想这个梗的时候最先想到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