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9908

クロリン主打号。反正这号也不接着写作用了,表明一下立场。信任不存在了还剩什么?

[クロリン]夢じゃないの現実

#是 @あきせカヲル 的点梗#

#听说有考前发粮攒运气的说法就试试玄学#

#闪3相关但基本无剧透并定有未说清的地方留给前传解释#

#OOC以及莫名其妙的三角恋既视感(?)预警#

#补充一下我真的是温馨治愈派系的专门塞糖塞狗粮大师#




夢じゃないの現実



名为人类的个体究竟有多难懂呢?这是被苍之齐格弗里德认定为毫无意义却又下意识寻求答案的问题。

我们给予一个人名字,而这一存在所经历的一切便成了他的记忆被印入脑海中等待合适的条件触发得到实现其价值的机会。相应的,若是他完全失去过往获取到的记忆,他就不该再得别人沿用过往对他的称呼,也不配继续以过往的那个名字自称。他将和过去的他彻底分离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成为不同的存在,做不同的事,走完不知尚余下多少岁月的人生之路。过去就是过去,即便过往的他和这世间其他同类有过怎样深切的羁绊,那也不属于他,理应彻底断开。

——本该如此的。

白发的青年面无表情地盯着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他暂住地的年轻教官,不抱太大期待地立在原地准备倾听对方的说辞。虽然大概又是些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价值且无意义的内容吧,他漠然思索着,却碍于周边魔女设下的结界选择静观其变。有这多费口舌的功夫真不如痛痛快快打一架,好歹还有锻炼身体的功效。

“你别紧张,我今天不是来和你战斗的。”

黑发的年轻教官误解了对方的心思,罕见地温和解释道。虽然这对于并不领情的某人来说看起来都差不多,只不过是交涉手段上的些微变化罢了。

“我知道跟你说一些你并没有经历的事情还强硬地要求你认可不怎么合理。”黎恩见对方没有吭声却也在听他说话,就顺着自己理了很久的思路说了下去,“所以我们来打个赌吧。”

目前形势对他不算有利,还是先乖乖顺从比较好。白发青年一瞬间进行了各种逃离包围圈方案的设计又迅速全部否定后如此判断。单单是对方出乎他意料的追查能力就很值得在意,借此机会说不定能够得知对方是如何确定自己行踪的。若是这回侥幸逃脱,下次也不一定会有同等好的运气。

“呵,说说看。”

齐格弗里德刚一应答就看出年轻教官像是松了口气,也不再费力猜测这表明了什么,而是坦然以近乎无知的状态面对挑战。不论是赢是输,他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这点是他通过对过往几次和对方的会面进行分析得出的结论。既然如此,他可能支付的代价就在他承受范围之内。不过说到底,即使他的认知有误导致他真的死亡,这也是他所能接受的,毕竟他像这样活着也仅是打算避免无用的赴死。

“我们会解除结界,然后你要在不使用... ...骑神的情况下脱离我们的包围圈。如果你能够做到这点,我之后不会特意追踪你的行动路线像这样找你。但如果你没有做到的话,请给我坚持来找你的自由。”

莫名其妙。这是齐格弗里德最直接的想法。黎恩·舒华泽姑且也是个有固定职业岗位的社会人,究竟哪里来的大把时间跟他耗?再者他本就是要设法离开这里的,不运用骑神这份便利交通工具只是让他少了几分成功离开这里的把握,并非让他彻底丧失离开机会的限定条件。这位【灰之骑士】阁下倒真是有够无聊的,聚集这么多人来只是为了实施这种小把戏吗?哪怕真如他所想,他也不会轻视这场较量。

“那么你的骑神呢?”白发的青年神情平淡地反问道,“会用吗?”

“不。”黎恩愣了一下,意识到对方从某种程度上已经应下了他的挑战,“我也不会喊瓦里玛来帮忙的。”

“那就这样吧。”齐格弗里德摸出腰间的双枪,像是对继续交谈一事失去了兴致,“赌约成立。现在开始吗?”


黎恩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失去记忆的白发青年压根不乐意同他进行正常的言语沟通协商,亦或是对于他提出的赌约不屑一顾。但所幸他的运气还是很好的,就好比他刚刚担任临时武官前去克洛斯贝尔那回在赌场逢赌必赢。不过那个时候的他满心都是面前这人胸前一摊鲜红的模样,根本没有闲暇细数自己好运的来源。也许就像有些人所说的什么“情场失意职场得意”?... ...虽然这么形容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但不管怎么说,他至少获得了一个同面前这人沟通的机会,让他有可能履行与“库洛”的约定。

“现在就开始吧。”他肯定了白发青年的询问,“谢谢你愿意奉陪。”

齐格弗里德完全没有在听这番应答。他以余光瞥见周边的屏障全然消失,便动作敏捷地跃上距离他最近的那颗大树,顺带着躲开了朝他射来的几支箭矢。而这仿佛一个最为明显的进攻信号。下一刻,五颜六色的导力魔法同时朝他发动,引起一阵猛烈的爆炸。

黑发的年轻教官轻叹了口气,心知在与对方交谈一事上急不得,敛了心神手抚自己的爱刀冲预先计算好的地方跑去。他的同伴们会帮助他将定下赌约的对象引到那边,并在这个过程中尽可能消耗对方的体力。

齐格弗里德动动鼻子,嗅到浅淡的火药味,嘴角显现出一抹了然的笑。对方阵营中有两名身为前猎兵的游击士,这类隐蔽的陷阱正是其拿手好戏。如果把对方不准备杀死自己作为结果来反推的话,这类陷阱的作用更近乎牵制和延迟行动。那么在应对上就不必太束手束脚了。

“他消失了?”

无法定位青年踪迹的马奇亚斯不安地向身旁同样负责担任侦查手的亚丽莎确认。方才还处于他视野之内的白发青年犹如灵活的山猫,本就很难锁定,黎恩在这次“作战”开始前也有提醒过他们对方的不易追踪程度。虽说他直到现在还想不明白他的这位友人是什么时候对那位失忆者持有这等地步的了解的。

“应该不会... ...马奇亚斯,在那边!”金发的女性本来还有点不确定,可下一瞬她就捕捉到了目标人物的身影,“他没有绕开那些陷阱,反而将它们都触发了?!”

“不是吧!”

相比大惊小怪的两位脑力劳动者,菲和莎拉就淡定得多。前者用手指沾了点染上硝烟气息的泥土,凑到鼻前闻了闻,而后冲着烟土扩散开来的不远处点点头。

“该说不愧是库洛吗,很出色地借助陷阱反过来阻碍了我们的视线。”白发稍长的少女望向自己的现任同僚,“莎拉,能预判他的行动吗?”

“他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也只能交给其他人喽?”粉紫发的女性眨了下左眼,两手一摊作无奈状,“那小子即便是这模样也不消停啊。真会给人添乱。”

成功突破第一道防线的齐格弗里德没有立刻松懈,始终端着谨慎的态度环顾四周确认情况,而这一做法也让他得以在下一处陷阱前止步。冰冷的触感划过他的发梢,险些将他颊上的面具带落。

“啧,躲开了啊。”身穿第二分校制服的金色短发少年一脸遗憾,手中的镰刀状武装将将收回手中,“本打算抢在其他人前面击败你的,看来是有点困难。”

新加入七组的那两人之一吗。白发青年没有应声,腾出的那只手隔着手套抚上没有收获伤痕的脸颊抿抿唇。以一敌十数人的滋味着实很好,让他有些热血沸腾,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喜欢疼痛。

“那我就直说了,只凭你是办不到的。”

这番近似狂妄的话令并不熟悉白发青年的亚修顿时愕然,却未等反应就睁大了眼瞳。怀抱着自己独一份骄傲的假面人竟然直直朝他冲去,仅抓住他一瞬的分神破绽与他擦肩而过,大步流星从他面前离开。这似是在宣布“你还差得远”的举动让他恼怒之余仅能发出一声略有不甘的叹息。

“哈,不是吧... ...”


好像有点孩子气了,齐格弗里德在全速奔跑的过程中反省着,对方不过是个尚且不够成熟的小鬼,自己选择以这种方式突破那道防线大抵称得上是不尊重的。但归根到底,连学生都派来拦围自己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净做些古怪的事情。上次在要塞门前盯着自己看个没完没了不说,上上次在阳灵窟还非要自己摘面具。说起来,最初见面的那回对方像是一直在发呆,直到自己离开时才开口要求自己等一等。等什么啊真是的,如果那会儿就知道对方如此难缠,他绝对要尽可能减少出现在对方面前的次数。

“就是现在,劳拉前辈!”

少女元气满满的声音拉回了青年发散的思绪,让他恰到好处地避开一记奥义强攻剑技。张牙舞爪的斗气扑到他身后的岩石上将其击得粉碎,令他心有余悸地咽了下口水。他大概是估计错了吧,也许对面是有直接击杀他的想法的?

“做得太过火了,劳拉。”醇厚的男音继而响起,“刚刚那一击他若是没避开,会有生命危险的。”

“原来如此。”凛然的长发女性似是恍然大悟,“看来我对于奥义的理解还不够深刻... ...也就是说下回需要更好地控制力度吗。”

所以说为什么还会有下回。齐格弗里德神情麻木地看着对面那一男一女边交谈边做好了发动大招的准备,本能地感到不妙。奇袭不成正面刚,如果对象不是他的话他倒很欣赏这种厚颜无耻的车轮战式方略。... ...不过怎么只剩两个人了,听声音应该还有一个——

“哈啊——看招!”

青年勉强借助强大的反应能力规避了朝他喷射而来的子弹,又单手撑地闪过一记华丽的突刺。还有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未露面啊,他冷静地想着,反手几枪击退了挥舞巨剑借机冲过来的劳拉。

“尤西斯前辈,果然这样也还差些火候呢。”悠娜苦恼地切换了手中的武装改为近身战用的回旋棍模式,“教官究竟在想什么呀,怎么说也不至于全员围剿、咳、围攻这个面具男吧。总感觉我们正在扮演着坏人的角色?”

你刚刚说的绝对是“围剿”而不是别的什么词。不知不觉将暗自吐槽变成一种习惯的白发青年倍感微妙,有些摸不透【灰】的心思了。说起来,那个人是怎么和这些人说明情况的?打了怎样的旗号只为他一个小人物?

“你放心吧,坏人这个称谓永远只会被安放到你面前这个男人头上,虽说他本人毫无自觉。”尤西斯很淡定地回答道,“单说他不守约这点就足够你认识的旧七组全员痛扁他一顿。”

已经听不下去的齐格弗里德心中默念“不管就好没必要在意”,虚晃一招投下一个据他的同僚【铜】说是强力迷雾弹的东西,借助迷雾的掩护悄然潜逃。只是远远地,他仍能听到那边人的交谈声。

“啊,糟糕,他又跑了!”

“哼,这也在预料之内。那个男人最拿手的就是乱扔这类东西然后跑得无影无踪。”

... ...你们是对我有某种奇妙的误解吧。自认向来在战斗中还算正派的白发青年脚下一趔趄,头一回痛恨起了自己极佳的听力。


当齐格弗里德跑到一片宽阔平坦的区域时,他就知道自己的这场比试已然接近尾声。尽管对于还未出场的那些人持有警惕,他还是为蓄力而尽可能放松了肌肉,活动着手指暗暗打量四周。

安静过头了。他漫不经心地评估着,抬眼望向立于场地中央的那名黑发青年,心知这才是迄今为止最难缠的大麻烦。但若是往好的方面去想,只要自己赢过这局,就能少几分烦扰,却也是不错的事情。

“请多指教。”

黎恩言简意赅地表明了态度,抽刀出鞘。迷人的太刀在阳光的映照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一如其主那坚毅决然的身姿。

倒也真是名骑士啊。白发青年面具下酒红色的双眸中闪过一道意义不明的光,慢条斯理地抽出了双枪,好比漫步于自家庭院间般悠闲。

齐格弗里德没有着急移动。他细细感知对面传来的压迫感,有意识地转换自己身体的重心摸索年轻教官可能出现的破绽。可最后,当他对上那双盛盈波澜不惊的眼瞳时却是率先失神,不自觉地出了差错。

——太空洞了,仿佛什么情绪都没有,但又暗含某种不可思议的强烈意志。

很不意外地被擦颊削去几丝白发的青年难得没有对自己竟在战斗中走神一事感到不满。他瞅见黎恩惊异的神情才察觉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笑出了声。可是果然很有趣吧,这种矛盾的态度!怪不得这个人会给出这种奇怪的赌约和赌注,又在安排同伴行动方面执拗地力争完美。

“我说你,【灰】,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黎恩忽生一种奇妙的预感。不能让带着假面的那个人说下去,不能去接收那个人传递而来的信息,要屏蔽对方的言语才行。可他来不及反应太多,也早已学不会粗暴地打断别人说话,只能以一种无故惊恐的眼神注视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听他发表于自己而言是毒药的见解。

“我不是你需要拯救的对象,更不是误入歧途的迷茫少年。”白发青年面具下的红眸微微眯起,似是在欣赏黎恩那逐渐变得苍白的脸色,“傲慢也要有个限度吧,骑士阁下。”

名为齐格弗里德的亡灵早就有些纳罕了。若是想要活捉自己,完全没必要考虑自己这个猎物的感受;若是企图感化自己,根本不用设下这场滑稽的追逐战;若是设法说服自己,完全可以拿语言编制的陷阱诱惑自己心甘情愿地下套。这些都不是黎恩·舒华泽最根本的目的。他只是着迷于同自己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把过往的枷锁套到自己这个没有记忆束缚的自由人身上渴求一种病态的满足感。怎样的关系定位,那都只属于黎恩·舒华泽和库洛·安布斯特这两个人,而不是黎恩·舒华泽和苍之齐格弗里德这两个个体。这种事情对方不可能不知道,却倔强地想要把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扯到一起连一条线,就好像这么做了他们之间便真的会存在某种奇妙的联系似的。

“不是这样,我——”

我不想成为库洛·安布斯特,这就是给你的回答。”

嘣。有什么东西忽然粉碎。恍惚间,齐格弗里德像是听到了黑发青年撕心裂肺的惨叫,然而他总觉得该发出这种叫声的那个人该是头部遭受暴击的自己才对。

把太刀的刀柄当做凶器砸人也是很疼的啊。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迷迷糊糊地抓错了重点,视网膜上最后呈现出的是赤眸白发的恶鬼。


※※※


库洛·安布斯特是在忍受着头部传来剧痛的情况下恢复意识的。他觉得自己的大脑正嗡嗡作响,无数含混难懂的人声争先恐后地朝他扑来,一刹那接收到的庞大信息量令他必须依靠自己过人的意志力才得以控制自己不叫出声。

对于外界的各种风吹草动,他率先主动接触到的是刀剑相撞的清鸣声与导力魔法发动时特有的无机质杂音。什么情况?先不说作为一个死人的我是如何能够像这样进行思考行为的,这种身体绝对是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觉... ...我的棺材被人撬开了?尸体还被搬运到了有人在战斗的危险地方?可恶,到底是哪个闲得发慌的家伙干的,这么不尊重亡者的睡眠权!

“教官他绝对作弊了吧!”库洛从未听过的元气少女音在他身侧响起,“大家把捕捉面具男的战斗力都集中到这里还无法压制解放【力量】的他什么的,简直太让人难以置信啊。”

面具男?教官?

“冷静点,悠娜小姐。”这回库洛听到的是他稍稍有点印象的声音,“旧七组的其他人也在努力让黎恩教官恢复正常,请再坚持一下吧。”

旧七组?恢复正常?

“库尔特先生,请让我来支援。”另一个让库洛很是陌生的女音紧接着传入他的耳中,“之前教官他的【力量】耗尽都会有一个明确的期限,不过这回看样子不是呢。教官和苍之齐格弗里德先生究竟说了些什么才导致这个局面这点真是令我好奇。”

苍之齐格弗里德?这什么古怪的名字?

“啊啊真是的,我也想要帮助旧七组的前辈们加入压制战!”刚刚那个应该是叫悠娜的少女又开口了,“亚修,缪洁,亚尔,照顾这个面具男不受波及的事情交给你们可以吗?”

被莫名扣上“面具男”跟“苍之齐格弗里德”两个奇怪称呼的库洛忍不住动动右手,兀自检查起了身体状况。所幸的是,除了头部还有些发痛之外他并没有感测到身体其他部分遭受过创击。不仅如此,这具身体似乎比他理应感知到的还强壮一些,根本不像是许久未活动过的“活尸”,状态好得让他无比震惊。

... ...算了,这些细节稍后再考虑也未尝不可。确认了手头有双枪作为武装的事实后,他屏住呼吸睁开双眼,暂且保持现状一动不动试图进一步确认情况。然而有些受阻的视野令他意识到了一件比较怪异的事情——他居然带着面具?好吧,这大概也是被叫成“面具男”的理由... ...才怪啦!

忽然夺回羞耻心几秒钟的库洛在接着装伤患与原地复活两个选项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毅然投奔后者。尽管他目前获取的信息还少得可怜,但单单是已经成为一名教官的黎恩会力量失控和“他”有关这一点就让他做不到对周边事置之不理。更何况,经过不知多长时间历练的这位昔日后辈处在精神极度不安定的情况下太久的话,怎么说都很不妙。

说做就做也算是库洛随心所欲的表现之一。他摸了下脸上的面具自认戴着它会很不习惯,就坐起身忽视周围的一片惊呼声将其干脆利落地摘下。

很好,这样舒服多了——这一定是某种公开处刑吧。

才心情愉悦了短短一瞬的白发青年表情凝重地盯着自己的衣着,思索着如果现在重新把面具戴上躺回去装晕可信度会有多高。这么不符合他审美观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请问... ...你是叫做什么齐格默德的面具男没有错吗?”

“悠娜,是苍之齐格弗里德。”库尔特掩面纠正道,“而且这样问很失礼啊,你是亲眼看到他摘下面具的。”

“可是这名字真的特别难记又长得要命呀,我认为只有教官那种总在细节方面特别较真的人才会认真地每次都用全名一丝不苟地称呼这个人呢。”

感觉自己胸口又中了一箭的库洛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他瞅瞅不远处正瞪大眼睛盯着他的【黑兔】跟不知正在嘟囔什么的陌生浅金发少年,又似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从他摘下面具开始就冲他微笑的黄绿发少女,末了将视线投向战况胶着的空旷场地那边。

哈,还是干我比较擅长的事儿好了。年龄相差上几岁就会有代沟吧。


若是想要准确评估黎恩鬼化后的实力,眼下正面抵御其攻击的劳拉和盖乌斯都很有发言权。作为旧七组成员中实力数一数二的武斗派选手,他们凭借坚韧的信念和滴水不漏的防御力尽最大可能压制住了仅以本能为依靠胡乱挥舞太刀的友人,防止新七组的后辈们和其他不擅长近身战的朋友们遭受创击。菲和莎拉则是作为支援者把握时机替他们减轻压力。

“呼,呼,这一次的鬼化未免时间太长... ...”毕竟身为女性体力还是有所不足的劳拉借莎拉暂时替代她上场的间隙边调息边发出感叹,“艾玛,有发现了吗?”

“黎恩先生的这种情况应该和我送给他用来压制力量的灵力吊坠被反噬有关。”摘下眼镜细细观察黎恩力量流动方式的麻花辫女性擦擦额角滴落的冷汗,“可是,依照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顺利把那个吊坠摘下来——”

“原来如此,只要把那玩意儿摘下来【鬼】的力量就能被抑制住了吧?嘿,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家伙。”

熟悉的说话口吻令两人吓了一跳。劳拉下意识地护住艾玛,竭力保持冷静的心态确认说话者的身份。遭这等待遇的库洛咧嘴一笑,完全不介意这份厚礼的份量很自然地“呦”了一声。

“齐格弗里德... ...不。”劳拉若有所思地驳倒了自己的称谓,“是库洛吗。”

“嗯哼。”库洛挑挑眉,低头扫了眼自己的服饰,幽幽地叹息一声,“嘛,虽然我这边也有蛮多困惑的,不过还是要分清主次?”

“既然是库洛的话,我会信任你的判断。”劳拉点点头,“不过很遗憾的是我们也对你的现况不很了解,在我们之中理应最清楚你情况的大概就是黎恩了。”

“在我认识的人中可就未必啊。”库洛苦笑着说了句让人很难理解的话,“身体自己是不会动的。”

但正如库洛自己所言,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考虑这些事,而是尽快控制住黎恩暴走的力量。在他的提议下,劳拉重新奔回对战场地区跟其他几人说明情况,并瞅准机会一同退出战斗中心把舞台让给了手握双枪的库洛。

突然失去大量攻击对象的“鬼”像是在确认自己究竟还能够做什么似的渐渐停下动作,将太刀插在脚边,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拟声词,一双猩红的眼睛里满是破坏欲。

“在这——边。”

富有磁性的男音自“鬼”身后传来。那漫不经心的口吻和故意咬文嚼字的轻浮态度勾起了力量失控的黎恩心底那种埋藏已久的执念,使得狂暴却单纯的青年怒吼一声冲声源处扑去,连太刀都忘了拔起。

被针对上的库洛只轻笑一声,没有任何紧张感地张开双臂,在手中双枪有意识地射出几发子弹后从容将其尽数扔到地上。20亚距,10亚距,5亚距... ...距离接近于无。面对横冲直撞拔山倒树而来的“鬼”,库洛灵活地微微侧身,计算着角度避开来者的臂弯绕到其身后用双肘钳制住其双臂,还惬意地将下巴抵在其左肩上,右手食指上不知何时挂了条朴素的吊坠晃来晃去。

倒是长高些了,也强壮不少。突然开启学长关心模式的白发青年眼帘微垂,以一种哄小孩的语气哑声低语着:

——“好啦,稍稍冷静点。”


黎恩早就清楚自己的体温出了问题。倒也不是由变温改为恒温那类大的变动,可偏了低的程度还是有的。他很难回忆起自己身体温度还会稍多改变那时的感觉,但总归有种淡淡的怅然——

就仿佛步入煌魔城那天发生的一切将他的温度同热血一并带走了似的。

再后来,频繁的奔波,苦重的学业,鲜少与友人的会面,都无法改变他指尖吐露丝丝冰凉。温暖、火热都早已成为遥不可及的代名词,再炽热的火焰也燃不起他心头那盏熄灭已久的灯。直到他因头戴假面之人那冷漠犀利的剖析再度让意识沉入深不见底的巨湖后,才隐约听见再熟悉不过的懒散声音,令心尖突然有了点热度。

好温暖。黎恩努力地尝试着睁开双眼亲眼看一看是什么拥有如此热度,可又在身后束缚自己那人发笑时猛地闭紧双眼。

“醒了就睁眼,跟我置气呢?”库洛将气息喷在年轻教官的颈侧,鼻尖顶着对方的喉结,“你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可真像小狗。”

“还不都因为你... ...”是个无可救药的混 蛋。

“哎?”白发的青年声音里平添几分苦恼,像是在绞尽脑汁盘点自己的过错,“好吧好吧,是我错了。嘿嘿,好像在你眼里我就没做过什么对事嘛~”

这哪可能是你一句承认就了结的问题!黎恩鼻子一酸,强忍着不让大滴的泪珠溢出眼眶,仰起头一脸倔强。他追得太辛苦,活生生去了半条命,可得到自己这对待的人还一副不知情的姿态惹他恼火。然而终究还是会原谅的,即便只是为了这一刻身处的温暖怀抱。

“呜哇,你难道是在哭吗?”

库洛被转过身来的黎恩一头撞上胸膛,紧接着就得两条有力的胳膊环住腰腹死不松手。生着乌黑乱发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不由得让他冒出“这小子莫非是在撒娇”的错觉,但也只是错觉。黎恩·舒华泽才不是如此脆弱的人,至少其骄傲不会允许这个蜕变成青年的大男孩这样做。

不过当那个把自己的奇装异服弄得更加凌乱的大脑袋停止乱动,变换着角度露出一张泪痕尚存的脸时,库洛又不很确定了。

“我才没有哭。”

说什么明显的谎言嘛,都要哭成小花猫了。啊,又是小动物的形容?库洛挠挠头,也不拆穿也不反驳,习惯性地伸手摸摸昔日小学弟的头。

“是是,我知道了。”最本质的地方一点都没变。


确认了黎恩的确已经恢复正常的众人默契地站到离“久别重逢”的二人很远的地方,把独处的空间留给他们。尚未了解现状的库洛倒也不很在意这份待遇,但一直都很想跟库洛静下心好好谈谈的黎恩却悄悄朝他的友人们和学生们投了个感激的眼神。

“库洛你应该有很多不解的事情吧,我这就慢慢讲给你听——”

“啊,不。怎么说呢... ...比起那些我现在比较在意你力量失控的理由。我记得你在帕坦古艾上就已经控制住自己的【鬼之力】了,怎么突然又变成这样?”

“咦,这个——”

年轻的教官有些手足无措。他本以为总是理智到残酷的原学长前同伴会更关心眼下的局势跟各方的动向,再不济也是有关【幻焰计划】之后的发展和克洛提德小姐的去向,谁知这人的不按套路出牌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定。他都做好了趁对方思考他给出的情报之时套出对方心里话的准备啊... ...

“怎么,你是想向我展示一下我缺席你人生这段时间以来你的成长吗?”库洛一眼便看出黎恩那份欲言又止背后的深意,忍笑问道,“那种东西你不秀给我看我也知道的。”

你到底能知道什么啊。被戳穿心思的黎恩少见的翻了个白眼,拿鄙夷的眼神瞅着极有捧腹大笑意图的顽劣损友。

“哈哈哈,你这表情我倒是好久没见过了,真是怀念。”库洛习惯性地摸着后脑,像是为没有触及原本不离额头的头巾而皱了下眉,“不说别的,你不是成了挺不错的教官嘛。你那些学生都蛮不错的,对你也很是尊敬。这不算成长?”

“你没拿什么帝国【灰之骑士】的‘英雄’称号举例我很高兴。”

“哈啊,我说你呀,那不能算作是你的成长吧?”

“哎?”

“你办到了自己想办的事情,或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做什么事并有所成果,这才叫成长。”白发青年的口吻如常,神情却是稀罕的严肃,“他人给予你的评价如果不是你想要的,就不能算作你成长的一部分,这是常识吧?”

毕竟他人眼中你的成长不等同于你自己认知中的你的成长,最了解你自己的人永远是你自己。黎恩听到库洛如此解释着。这位黑发的青年突然就有点委屈,抓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倾诉欲劈头盖脸的往库洛脸上丢去。

“那还真是抱歉啊,我的成长还不够达到你的期望。除了到分校当教官之外,我也只是完成了学业跟那些无休止的任务而已。”

“还不够多吗?”库洛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放缓了声线,“与其说是达不到我的期望,不如说是没有抵达你自己所追求的高度比较好啊。这就是你又开始怀疑自己,进而无法好好控制力量的理由吗?”

黎恩没有任何预兆地沉默了。他垂下头,紧紧闭着嘴,好似他一开口就会犯错那般拒绝身边的一切。可库洛总有办法撬开他内心探寻他心灵深处最真实想法的。听到那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黎恩就知道自己又输给了对方。

“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的?”会认为我过分自大吗?会否认我们之间的联系吗?会... ...试图忘却所有与我共同创造的回忆吗?

“这可真是个傻问题。”库洛一脸无奈,“你不知道答案?”

“你也没有告诉过我吧!如果你讨厌我一直追着你,执着于夺回你的话,就不要只是说‘能办得到的话就试试看’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啊!”

“那么,如果我说‘别来追着我不放’的话你会照做吗?”

咦。黎恩愣在原地,久久默然无语。他没有想象过自己听到这种话后会有什么反应,就仿佛他潜意识里坚信库洛不会真的推开他一样。也正因此他才会在齐格弗里德身份的白发青年说出像是彻底回绝了他靠近的话后崩溃。

“... ...我做不到。”黎恩哽咽着,“那种事情,怎么办得到啊。当我满脑子都是怎么把你带回学院毕业的念头时,要我放弃追赶你什么的,我做不到。”

“即便你应该清楚我哪怕是没有死也回不去?”

“即使是那样我也不想放弃你!”

“那你还纠结个什么劲啊。”库洛伸手弹了下黎恩的脑门,“你看,我是不能干涉你的意愿的,事实上谁都无力去改变他人真正执着的事物。你这样决定了,一直追着我不放了,还需要在乎我对此有什么看法?”

“你就当我在好奇吧... ...”

“那我可就直说喽?”白发的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其实嘛,看你追着我锲而不舍的那股劲头,我就觉得——”

啊,这小子真是傻得可爱,可爱过头了又有点想欺负一下。

“觉得什么?”

“没什么~”库洛止住话头,转而笑了起来,“你只要接着做你自己就足够了,黎恩。别被他人的话语所迷惑动摇,笔直地走你自己的路吧。一直走下去,只管不断向前。”

“... ...我会转告旧七组其他人的。”

“不是。”库洛摇了摇头,“这次的这些话,是只说给你一个人听的,好好记住吧。再有就是——”

夺回我这种事,能办得到的话就试试看。


※※※


当苍之齐格弗里德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面具落在了年轻教官的手上,双枪倒是还挂在自己的腰间。最关键的是,他正枕在对方的大腿上。

“你醒了啊。”黎恩神色平静,声音柔和,丝毫看不出有暴走过的迹象,“这局要怎么算?”

“... ...是我输了,以后随便你怎么做。”

听到这样的答复,黎恩没有露出丁点讶异之色,而是很坦然地与白发青年对视着说了声好。他隔着手套摩挲着冰冷的面具,仔细地为躺在自己腿上恢复体力的人将其戴上。

“... ...?”

“你还是带着它吧。”黎恩身体略略后倾,任由齐格弗里德坐起身,“今天这样就好。”

不准备深思对方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有这样大转变的白发青年拍拍身上的尘土,点了下头准备离开。

“啊,等等。”

“唔?”

“我要夺回‘你’这件事,与你无关。”黎恩笑着说道,“所以像是‘没兴趣’‘不可能’这种话啊,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拒不接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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