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话 危険の遺跡を滞在しない
繁华的帝都海姆达尔近郊有座宁静的小城托里斯塔。和快节奏的帝都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们有着悠哉悠哉的性格和生活习惯，能让前来此地赏玩的游客同样平心静气地享受日常生活的美好。每逢春季三四月份便为街道贡献纯白之色的莱诺花树在此地也数量众多，俨然成为了一道亮丽的景致。
清晨时分是近来刚定居此地的某位老人固定的散步时间点。这一天，他像往常那样呼吸着微冷纯净的空气，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仰望蒙蒙亮的天幕，聆听鸟儿们演奏的华美乐章。忽地，他停下了脚步，脊背处掠过一阵恶寒。这是他因过往的经历而生出的直感一类的东西，已不知道在危急关头救过他多少次。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动声色地探寻恶寒之感传来的地方，最后将些微注意力移到了不远处的几名黑袍人身上。那过分深沉的色泽令老人觉得很不舒服，比起神秘色更像是象征绝望的颜色。
这些人有问题。老人不费什么劲地下了结论，装作没事人一样绕着大圈仔回到家中叫醒了自己的孙子孙女们。
“醒醒，孩子们。这里怕是有些情况，你们还记得那两位帮助我们离开那个恶魔之地迁至这里定居的魔法使大人吗？”
“tu es tout pour moi.（对我来说，你是我的全部）”
银发的少年低声吟念着如情诗一般的词句，实则是在捕捉只属于自己的那一句暗示语。但似乎这进行得并不顺利。仔细想来，需要在吟唱开头追加暗示语的魔法等级大都比较高，一名初级水平的魔法使还远远不够格掌握这种技巧，即便是没有多少教育经验的新手导师黎恩也不会赞同少年的这种行为。可名为库洛的少年是不会容许自己进步幅度不够大的，至少在他看来自己的进步程度还远远不够高，同自己的潜力完全不符。他是极为要强的人，好胜心十足，只是平日里碍于各种理由不会轻易展现罢了。
“奇怪，根据感觉的话这句应该是和我相性最好的一句暗示语了。之前有一次就无意中用出来过，也让那次的魔法威力强了好几倍来着——难道说是条件还不满足吗。”
根据黎恩自己总结出来的理论，暗示语之所以被称作暗示语是因为它有着强化施法者内心某种强烈情感的能力，会让施法者发自内心地说出可以引起自然元素们共鸣的话语，从而打动有着自我意识的元素精灵们将力量相借。相反，若是过分斟酌暗示语的内容而不思考自己想要注入其中的感情，再优美的语句也没有任何作用。
“我最强烈的情感，吗。”库洛意识到了自己所欠缺的东西，可解决的办法却少之又少，“除去复仇之心，我仅存的强烈到可以得到元素精灵们认可的情感究竟是... ...”
一时间他竟然想不到什么特别的存在。从小他就决定要做爷爷的接班人，成为茱莱的市长，可那是一种责任，被他视作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他并没有强烈的权力需求。他享受过亲情和友情，不认为自己是个在感情方面有所缺失的人，但也自认不是那种会把谁过分放在心上的类型，总体上更加注重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连复仇也是一样。想要复仇，就将此当做了目标，仅此而已。若是说还能有什么让他反应强烈的事物，那大概会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打乱他的计划还能让他心服口服的某种存在吧？可自己唯一成功的那个时候所考虑着的事情是——师父？
假如黎恩这会儿起得足够早并走到旅店外的话，他绝对会看到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版本的弟子。就连库洛本人都不会承认现在这个越想越脸红的傻小子是自己。事实胜于雄辩，库洛也不能否认那次正是在他无意间想到了明天该帮他的师父做什么事情，瞬间洋洋自得之时将这句自创的暗示语脱口而出的。而后他随意用了个新学的小魔法，发现威力大得吓人，顿时联想到了暗示语的事情，自己倒是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可有些麻烦了啊。”先不说自己的暗示语发动条件有点奇怪，万一今后不小心在师父面前使用了的话绝对会被误会的吧。他的师父可是精通多种语言的优秀学者，连勾画法阵的时候都会根据当下地形和其他情况选择不同的文字进行勾画，切换文字类型进行多重构造也得心应手，同时和多国人交谈都完全没有问题，肯定是知道自己所说是什么意思的。
“什么有些麻烦呢？”
“哇，师、师父？！早上好！”
黎恩颇有些恶兴趣地目睹了自家弟子变脸的全过程，还好心提点对方不要忘记手中那本书的存在以免将其砸到脚上。
“早上好，库洛。你这么早就开始努力学习魔法真让我高兴。不过你似乎遇到了困难？不介意的话我来帮忙吧。”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啦，也跟魔法没多少关系。”库洛绞尽脑汁琢磨着如何避重就轻挑开话题，“师父，你记不记得我们帮助过的那一家曾经被魔王诅咒困住的幸存者们？我今天刚起来的时候看到有信鸽送来了写有加急字样的信件，寄信人就是那位老爷爷呢。我没有拆信，可若是连托里斯塔都不够安全的话，就太麻烦了吧？所以就有些担心嘛。”
被这个话题吸引去注意力的年轻魔法使立刻敛去面上的轻松之色，走到桌边拆开了那份信件。他每看一行字，眉头就皱得更深一分，看得一旁本意仅是转移话题的库洛心里犯起了嘀咕。难不成真的出了大事，以至于令师父都觉得棘手？
“极有可能是教团的成员在策划什么什么事情。”看完信后，黎恩给出了这样的评价，把信纸递给了库洛，“不算很要紧的事情，但你的担心也是有必要的。我会向陛下报告这件事情，现在首先要做的是... ...我来说你来写回信吧。”
克洛斯贝尔自治州冒险者协会的【黄金级】冒险者盖伊·班宁斯正盯着桌面上的字条发呆。
“怎么了，出事了吗？”
一名长发的年轻男性走进房间随口问道。此人，【风之剑圣】亚利欧斯·马克莱因——现今最年轻的【剑圣】级达人出于某些原因现在是盖伊的搭档，并且对于盖伊的情况了如指掌，彼此间有着无需长篇大论即可互相理解意思的默契。被戳到痛处的盖伊苦笑着重重点头，把字条递给对方，没有掩饰的打算。
“我那个傻弟弟正义感实在强过头了，真伤脑筋。抱歉啦，这回怕是又需要你帮忙一起善后才行。”
“正义感强又不是什么坏事，这方面倒是和某人很像啊。”生性认真的年轻剑圣也只有在他这位搭档面前才会调侃人，“不过你弟弟年纪也不小了，你就没有引导他成为冒险者的想法吗？总比像现在这样任着他毫无章法地向前冲要强得多吧。”
二人所在的冒险者协会与游击士协会性质有些不同，属于官方组织，即克洛斯贝尔自治州当地的正规服务性组织。相比游击士协会这一仅从维护人民人身财产安全角度出发为人民服务的民间组织，冒险者协会也会处理一些当地的政府下派的政治性委托，同时获取更多的资金维持整个协会的运转。因此，游击士协会为教团事件而联合的多个组织中无疑也有冒险者协会的存在。盖伊和亚利欧斯更是作为冒险者协会为这次行动而特意派出的精英成员，获取了充足的相关情报以尽快挖出克洛斯贝尔的教团据点予以歼灭。
“罗伊德他，不是很适合我们这种工作。硬要说的话，他比较适合... ...游击士协会工作的升级版工作。”盖伊扶额叹息着，“你也知道的，我们冒险者协会有那些‘麻烦’的活儿。你认为他会毫无芥蒂地去做吗？”
“要我说的话你本人也不适合做那些，盖伊。”亚利欧斯直言不讳，“你的性格不适合接触那些，但你还是妥协了。”
“总要有人去做那些的，而如果我主动接下来那些工作就可以‘巧妙’完成它们而不触及我的底线。罗伊德他还嫩了点。”
你这话说得就仿佛需要你那个弟弟一加入协会就能够轻松处理那类事情似的。亚利欧斯不知如何评价盖伊的这种双重标准行为，只好自行理解成“希望自家弟弟迅速成才又不舍得让他去冒险的傻哥哥”的矛盾心理在作祟。
“但这回说不定有些棘手。”亚利欧斯攥着字条又看了一遍，“你弟弟说不定比你更适合做侦查推理工作，天赋很不错。”
“再怎么不错也没有直接带着朋友冲过去试图解决问题的道理吧！”盖伊大声喊道，“他到底对于教团据点的危险程度有没有一定的认知啊！那可是游击士协会一个组织根本无法完全搞定的地方哦？”
“如果不是你把重要资料的一部分随手放到你家客厅的桌子上让你弟弟看到了的话，他也不可能办到分析出其中一个危险据点具体位置这种事情吧。”亚利欧斯继续一针见血，“说到底还是你个人的问题。”
被搭档狠狠教训了一通的盖伊哭丧着脸，抱着头蹲到角落里去了。亚利欧斯拿对方偶尔会显现的小孩子做派没法子，自顾自地联系起了游击士协会的那位行动总负责人。事情还是需要解决的啊，但就他们两个人还不够。
“是卡西乌斯师兄吗？我们这边遇到了一点麻烦，希望尽快申请到增援。”
所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特意跑过来啊。库洛不知是多少次地在心底抱怨着，面上却毫无显露，一言不发地跟在黎恩身后。
“也就是说，黎恩先生去过很多有趣的地方啊，真好呢，我也想环游世界到处走走。”
“哈哈，你会有机会的。不过也需要先尽到作为长姐的责任，对吧？”
正与黎恩相谈甚欢的少女认真地点了点头，用澄澈如旧的碧色双瞳注视着年轻的魔法使，露出温和羞怯的笑容。她正是被黎恩和库洛救下的老爷爷一家人中最大的那个孩子，这次特意从托里斯塔赶来也是为了做教团事件动向的证人。自从老人目睹那黑袍人们以来她也目击到了相同的那一伙人匆匆离开的场景，自然也有了作证的资格，因而决心和黎恩还有库洛暂时一起行动，一同去面见协会的事件总负责人记录口供。不过库洛倒觉得这有些多此一举——有那么多便利的魔法道具放着不用要本人做什么，还需要重点保护。当然这番想法还是夹杂了些许私心的。游击士协会的规矩中也有需要证人本人到场记录的条例，以免伪证出现。只要本人到场，就会有相关测谎的魔法道具全程监控，将证言的虚假性降到最低。
三个人旅行总有麻烦的时候，特别是当其中一个人还与其他二人性别不同时这种麻烦程度就愈发深刻。库洛很好地扮演着沉默寡言老实憨厚徒弟的角色，在黎恩被不谙世事的少女追问各种事情时充当背景板兼任探路者。黎恩对此有些不解，但也尊重了库洛的选择没有揭穿这种假象，只是会常常在即将提及他这弟子相关事情时及时收口，欲言又止地悄悄瞅瞅对方再转开话题。结果便是黎恩和库洛这一路鲜少有对话。
“库洛，你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平日里总是话很多的啊。这两天怎么一直... ...”
最先忍不住的还是黎恩。他一到克洛斯贝尔为少女安顿好住所后便跑到库洛身旁和弟子说起了悄悄话。现在这种类型的旅行真的让他很不习惯。也许是他变得贪心了吧。库洛当然听得懂他师父在说什么，可他还是一脸无辜的小模样明着装傻。
“哦，我没事啊师父，精神得很呢~你看，浑身上下都没毛病的吧？”
“赫拉，我是指那个女孩，希望我收她做徒弟。”黎恩忽地转移话题，刻意将表情没入阴影之中让库洛看不分明，“库洛，你想要个师妹吗？我可以帮你哦。”
师父的弟子有我就足够了吧。库洛强压下心中无名之火，干笑着回答说随师父喜欢就是了。
“真的吗？我答应她可以吗？如果库洛你没有意见的话，我现在就去给她答复。”
怎么可能会没意见啊！眼看着黎恩真的转身要走，库洛急忙一把拉住了年轻魔法使的长袍。他被自己这下意识的行为弄得一愣，甚至忘记了做些掩饰工作。被拉住不放的人倒是高兴得很，完全没考虑过弟子这突兀过格的举动是否有失礼仪。
“这是不想让我再收弟子吗？”黎恩故作严肃地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作为我唯一弟子的你就需要时刻跟在我的身边而不是身后啦！如果之后走路的过程中你没有做到这一点的话我真的会考虑收新弟子的。还有就是，作为我的弟子要关注我的情况才可以，比如嘛... ...帮我分散一下赫拉的注意力之类的？”
库洛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怕是被黎恩耍了一通，还不等吐槽就被黎恩那满脸“好不擅长和这类女性交际啊真是好麻烦啊”给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他虽然知道自己的师父善于交际却不是很喜欢和他人有过多交情，可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地步。不过，能让师父表露出这孩子气一面的人也只有他了吧？这么想着，他的心情忽然就好上很多，甚至有些洋洋自得。
“放心吧，师父。弟子遵命！”
也不知是不是师徒二人的这番悄悄话被女神听到的缘故，赫拉很快就不得不与他们分开了。黎恩婉拒了对方的收徒请求，带着库洛赶去卡西乌斯所提及的地点进行支援。那是一处看上去颇具历史年代感的遗迹，当地人称其为【太阳壁垒】。这等场所自然是严禁普通居民进入的，也鲜少有魔法使或者剑士踏足，因而当二人走到类似广场的地方时他们脚下的砖石已有些被碾碎的倾向，丝丝裂痕看得库洛很是不安。黎恩察觉到自家弟子的动摇，沉思片刻施了两个【悬浮咒】将两人向上提起，使脚尖不再接触地面，避免了任何导致他们一脚踩空陷入地下的可能。
“接头人应该是克洛斯贝尔当地的冒险者协会成员吧？师父知道是谁吗？”
为了给乏味枯燥的探查行为增添些乐趣，库洛随口问道。他倒是没想过获得什么确切的答复，毕竟卡西乌斯很可能只是下达了某个指令而没有详说。这也是合理的做法。于师徒二人而言，游击士协会是暂时的合作伙伴，而于游击士协会而言也是一样。彼此间的信赖关系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仅是凭由教团事件相连接。即便是现在，库洛自己都还不很信任那个名义上正气十足的组织。
“一名【黄金级】冒险者，盖伊·班宁斯和一名【白金级】冒险者，亚利欧斯·马克莱因。”
“哎。亚利欧斯·马克莱因？！那不是师父你提到过的那位现今最年轻的【剑圣】吗！这还用支援？”
“再厉害的人也无法只身完成这项重任，而据说他性格较为内向，只和班宁斯先生搭档完成任务。这回特意请求支援也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吧？比如有亲近的人被困之类的。”黎恩推测着，“我们还是尽快赶过去比较好。”
库洛不再多言。他消化着这些信息，以至于忘了吃惊一下卡西乌斯那爽快分享信息的态度。悬浮咒的水平移动速度明显变得快了些，将他们带入大门敞开的壁垒遗迹。很快，两名年轻男性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一名披着墨蓝色的长发，另一名则是有着微卷的棕色短发，恰似太阳与月亮的组合搭配。
“两位想来就是支援者吧。我是盖伊·班宁斯，这边这位是我的搭档亚利欧斯。不好意思，现在时间比较紧，可以边走边说详情吗？其实家弟及其朋友们也在此地，据推测是在更深处。”
和师父的推理结果一样啊。库洛悄悄扫了一眼那名年轻的剑圣，而后默默装黎恩的小尾巴。他不大喜欢在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实力，更不必说是在相互还不够熟悉的情况下。黎恩依旧还不勉强他特意做什么，有意无意地挡在他面前接下了话头。
“明白了。我们这就出发可以吗？”年轻的魔法使法杖一挥，“前方不远处有魔力反应，可能令弟就在那边。”
黎恩没有说出的另半句话是除去那几股正常的魔力反应，还有令人极其不舒服的黑暗魔力反应在那附近存在着。他只是示意着库洛不约而同地提速前进，顺便送了盖伊和亚利欧斯各一个【悬浮咒】。无法清晰感知到自然元素的两名冒险者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和黎恩的隐晦提醒，提速提得甚至一举超过魔法使师徒二人。
充满不详气息的遗迹似是在狞笑着，无声地吞没那些自大的强者们，充当恶人的帮凶。
END